第5章 第一次爭吵
北京的夜晚，燈火輝煌，霓虹閃爍。
然而，在這繁華的背後，隱藏著一處不為人知的角落——一個曾經的防空洞，如今被改造成了擁有200多個房間的地下旅社。
拾級而下，狹窄的過道僅有一米五寬，無比壓抑的房頂，距離地麵不過兩米高，彷彿隨時都會塌下來似的。
這裡條件雖然簡陋，在這個深秋的夜晚，還顯得有些陰冷，但因其低廉的價格，還是吸引了無數漂泊在這座大都市的異鄉人入住。
卓林坐在床邊，眉頭緊鎖，他正在專注地修理一隻被卓豪摔壞的玩具車。
這是卓豪最喜歡的玩具，雖然上麵的漆，己經被卓豪磕得失去了原來的樣貌，一隻輪子也不能轉動，但卓林還是希望能修好它，給熟睡的兒子醒來時一個驚喜。
小慧從外麵回來，臉色蒼白如紙，她站在門口，遲遲冇有動彈。
她靜靜地看著忙碌的卓林，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會引發一場暴風雨，但她還是不得不說出來。
“卓林……”小慧的聲音有些顫抖。
卓林抬起頭，看到小慧的神情，心中一緊。
他放下手中的玩具車，走到小慧麵前，關切地問：“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
小慧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說：“我剛纔出去打電話，跟兩邊的父母還有親戚都商量過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紮在卓林的心上。
卓林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憤怒地抓住小慧的肩膀，質問道：“你跟他們商量什麼？
是不是關於卓豪的事？”
小慧被卓林的樣子嚇到了，她點點頭，聲音帶著哭腔：“他們說……他們說卓豪的病是個無底洞，會拖累我們一生。
他們建議我們，要麼把卓豪留在北京，要麼找一個有錢人家送出去……”卓林聽到這裡，心中的怒火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瞬間爆發。
他猛地推開小慧，大聲吼道：“你怎麼能這麼想？
你怎麼會這麼狠心？
卓豪是我們的兒子！
你怎麼能因為一時的困難，就想要放棄他？”
小慧被卓林的樣子嚇壞了，她後退幾步，眼淚奪眶而出。
她聲音顫抖地說：“餘醫生的話你也聽到了！
每個月都得2000塊錢，我們從哪裡去弄這麼多錢啊！
我們總不能為了他，把房子都賣了，睡到大街上吧？
他們還說……他們還說，這種孩子，被丟掉的太多了……”卓林聽到這裡，更加憤怒了。
他指著小慧的鼻子，大聲地說：“你是他的母親！
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我告訴你，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誰也不能把卓豪送出去！
哪怕是傾家蕩產，哪怕是要我的命……”話冇說完，卓林己經有些哽嚥了，但語氣更加堅定。
小慧被卓林的話深深刺痛了。
她看著卓林憤怒而堅定的眼神，心中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哀。
她知道卓林說的是氣話，但她還是感到無比的痛心。
她突然感到一陣眩暈，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起來。
卓林見狀，心中一緊。
他連忙上前扶住小慧，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對不起……我可能說得太過分了……但我是真的很生氣……我不能接受你剛纔的說法……”小慧靠在卓林的懷裡，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她哽嚥著說：“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不該這麼想……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好累……我好害怕……”卓林看著小慧無助的樣子，心中的怒火漸漸平息下來。
他輕輕撫摸著小慧的頭，溫柔地說：“彆怕……有我在……無論今後有多少困難……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讓你們孃兒倆受罪！”
兩人相擁而泣，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裡，他們感受到了彼此的溫度。
突然，小慧注意到了兒子那雙明亮的眼睛，她瞬間心如刀絞，猛地走上前，從床上抱起卓豪，緊緊貼在胸口。
卓豪也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心跳，他抬起頭，驚慌地看著母親淚流滿麵的臉龐。
“卓豪，對不起……”小慧的聲音哽嚥了，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滑落在卓豪的臉上。
卓豪伸出小手，輕輕撫摸著母親的臉頰，試圖用自己的方式去安慰她。
卓林也意識到兒子也許早就醒了。
當他看到卓豪那雙稚氣的眼睛時，他的心如同被針刺了一般。
他走到床邊，蹲下身子，輕輕撫摸著卓豪的頭。
“卓豪，爸爸也對不起你……”卓林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他感到自己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
他試圖向兒子解釋，自己並不是真的想和媽媽吵架，但那些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卓豪感受到了父親的手掌傳來的溫暖和力量，他抬起頭，一臉憨態地看著父親。
突然，他伸出小手，分彆握住爸爸和媽媽的手指。
他的手雖然稚嫩，卻彷彿充滿了力量。
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訴父母：“無論你們之間有什麼矛盾和爭吵，請不要忘記，你們是我最親的人，我們有一個最溫暖的家！”
卓林和小慧都感受到了兒子傳遞過來的、濃濃的親情，他們的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暖流。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心中的愧疚，和經曆風雨之後的柔情。
他們知道，不能再讓兒子幼小的心靈，蒙受任何一點兒陰影了。
於是，他們緊緊握住彼此的手，也緊緊抱住卓豪，彷彿要將這世上所有的愛和溫暖，都緊緊包裹在兒子身上，不再讓塵世的任何妄念，給他帶來一丁點兒的傷害。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一家三口緊緊相依在一起。
而卓豪，這個不到兩歲的孩子，用他稚嫩的愛，成為了這個家庭最堅實的力量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