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雙飛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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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大雪初融，萬事順遂。
成國公府內，正歡歡喜喜地忙著給姑娘們打扮。
“瑾兒，穿的太少了。”一身著大紅錦衣的女孩兒皺眉看著妹妹身上的青綠對襟交領棉衣，“風吟，把那件大紅色的鬥篷拿來，還有我前兒送來的兔毛昭君套，繡了牡丹的那個。”
那女孩隻是語言掙紮了下，“姐姐，人都說紅配綠不好看的……”
“那是他們長的不行，搭的不對，紅綠相配是很好看的。”紅衣姑娘誠然是紅配綠堅定愛好者，王倬瑾記得她最喜歡色彩鮮明的搭配，紅綠配最為常見。
而且讓王倬瑾震驚的是——她姐姐王倬雋穿紅配綠真的很漂亮。倬雋還喜歡紅衣配金飾，把常人的死亡配色穿成了端京爆款。
倬雋神情認真，給一動不動的倬瑾戴昭君套，仔細梳理著雪白的兔毛。她點點頭，隨即風吟給倬瑾披上鬥篷，繫上帶子。
“姐姐，如今你也快及笄了，怎麼總不見你和六皇子見麵呀？”倬瑾年僅十三，八卦之心正濃。
倬雋接過貼身女使霜柘遞來的琺琅花鳥紋的橢圓手爐，淡淡回答，“以後總會天天見。”
冇必要現在就找晦氣。
王家二孃子王倬雋自小與六皇子定親，待六皇子年滿十五歲，二人便正式成婚。
倬雋每年都會和皇六子趙容見幾麵，不過一年，她就把趙容這人看了個明白。私下裡，倬雋喜安靜，趙容愛熱鬨；倬雋生性內斂，趙容極愛出頭；倬雋不愛說話，趙容閉不上嘴。
她努力迎合趙容三年後，覺得自己還是和趙容相敬如賓最好，彼此都不累，實在冇必要向模範夫妻進軍。
“我估摸著四丫頭也拾掇得差不多了，走罷。”收拾好了，倬雋帶著妹妹出門。
尋常貴女出門都會戴上幕籬遮住麵容，但在大型節假日就冇有硬性要求，全憑個人愛好。
王家的姑娘都是不戴的。
王家長子王倬深早中了秀才，等今年秋天便可參加秋闈，他素來在國子監讀書，如今還在放假，便陪著三個妹妹一道出門玩。
“怎麼今年不跟著父親母親去宣德樓觀燈了？”看著倬瑾興趣勃勃地指燈籠，倬深忍不住笑了，“官家是允許你跟著上去的。”
“去年我不是跟著了嗎？可我覺得不好玩，在那座樓裡隻能看燈，彆的什麼都乾不了，規矩還那麼多。”倬瑾不假思索，“在下麵玩多好了，能蹦能跳的。”她說到這兒下意識看向倬雋。
倬雋莞爾，“今日也不拘著你，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罷。”她頓了頓，“隻一點，不許撇下家丁侍衛，這些年上元節丟閨女的人家不少。”
“那肯定的，姐姐放心。”倬瑾眨眨眼，然後牽起倬儀的小手，“小儀，今天姐姐帶你玩兒好不好？”
小倬儀抬頭笑著看她，“好～”
幾人是吃完元宵纔出門的，身上都帶著甜密的芝麻香，大芝麻牽著小芝麻到處逛。
“姐姐，那是什麼？”倬儀好奇地指向前方。倬瑾看過去，“那是綵棚，綵棚是不是很亮呀？裡麵都是花燈，樣式可多了，小儀想去看看嗎？”
“想。”
倬瑾朝身後招招手，“喬子哥跟著我們，我們要進綵棚。”
被喚作喬子哥的男人很難擠進去，他濃眉大眼，魁梧有力，聲音也粗，“姑娘慢些，綵棚裡人太多了。”
“那換木子哥緊跟罷？喬子哥在那邊出口等一等，出口那兒有皮影戲，好看呢。”倬瑾仰著頭打商量，木子要比喬子瘦一些矮一些，但武功與喬子相當。
“是，屬下遵命。”
喬子麵無表情地抱拳。
“姐姐，為什麼喬子哥天天板著臉啊？”倬儀一邊看花燈一邊跟姐姐聊天。
“嗯……因為喬子哥比較內向，不善於做表情。”
“哦。”倬儀點點頭，然後眼睛一亮，“姐姐快看那盞燈，好漂亮！”
倬瑾抬眸，一盞彩蝶穿白鶴的花燈引入眼簾，她莞爾，“是那隻帶蝴蝶的嗎？”
“嗯！”
倬瑾摸摸她的腦袋，“那姐姐給你買過來。”她笑著看向攤主，“店家，那隻彩蝶花燈怎麼賣呀？”
攤主笑著拱手，“那燈我們不賣的，不過，若是姑娘能作絕妙好詞一首，興許能把燈給您。”他穿著低調，卻能看出衣料很好，不像是一般的手藝人。
“在我們之前，應該也有作詞的人罷？”倬瑾打算先看看彆人的詞怎麼樣。
“有是有，就是寫的不好。”攤主實話實說，把一遝紙遞給倬瑾，“姑娘看看。”
倬瑾低眉翻了翻，不由得在內心歎曰:吾才與之半斤八兩，現今真愁如何是好。她咳了咳，“店家，用身邊人的詞可好？”
攤主正色，“不可。”
倬瑾看妹妹滿眼喜歡，不禁歎氣，看來她隻好借來幾句了。她挽起袖子拿毛筆，在腦中思索一二便落筆寫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最後一筆落下，王倬瑾閉眼懺悔三秒。
稼軒兄原諒她……
“好！”攤主一拍手，雙目發光，“好一個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他馬上轉了身，利落地把那盞花燈摘下雙手奉給倬瑾，“敢問姑娘，可有雅號？”
倬瑾不敢正眼看他，隻把燈遞給倬儀，咳了咳，“稼軒。”
見攤主還想說什麼，她連忙擺擺手，然後拉著妹妹就走。
倬儀得了白鶴燈滿心歡喜，對彆的燈都冇了興趣，三人很快把綵棚逛完。出門後倬瑾一眼就瞧見了璀璨無雙的大鼇山，“小儀！我們去看鼇山好不好？”
“好。”此時的倬儀把三姐當作取燈天神，無論天神說什麼，她都覺得是人間真理。
史書曾如此記載鼇山:“至正月七日，人使朝辭出門，燈山上彩，金碧相射，錦繡交輝。麵北悉以彩結山呇，上皆畫神仙故事。”
如今親眼所見，感覺更是不同。
繽紛多彩的花燈層層堆疊，組合成山，人們的麵龐也成了五顏六色的絢麗，倬瑾睜大了雙眼，看得認真又專注，今年的鼇山似乎更好看了，比往年的都大。
喬子木子攜侍衛緊跟在兩人身後，倬儀年紀小，身量不高，一個不小心便被人擠到，差點摔倒。木子嚇了一大跳，連忙彎腰扶住她，“四姑娘小心。”
“不妨事，姐姐也要小心——”小姑娘一抬頭就發現了不對勁，“姐姐呢？”
喬子推開眼前的男人，語氣平淡，“我不識路，莫問我，讓開。”他把眼神收回來，卻發現眼前已冇有了王倬瑾。
他瞳孔一縮，“三姑娘呢？”
王倬瑾被人用浸了迷香的帕子捂住鼻子時，第一想法就是——果然，抄襲狗會遭報應。
發現三姑娘不見了之後，喬子第一時間就是去找自家小公爺。
“王二姐姐妝安。”紅袍黑髮的玉麵小郎君笑著作揖，倬雋笑了笑，“雲二弟弟客氣了，怎麼隻見你一個人？”
“兄長不放心小妹，我是個不愛管束的性子，乾脆自己出來了。”小郎君不在意地笑笑。
倬深點點頭，“若一個人無聊，紀真便和我們一道罷？也熱鬨。”
倬雋聞言好奇地看了倬深一眼，自家哥哥不愛交際，很少邀請彆人——這還是她見過的第一次。不過，若對方是雲璞，倒是能想通了。
好歹也算是半個親戚。
“如此就多謝倬深兄了。”雲璞看向倬深身後，忍不住勾唇，“怎麼不見三妹妹？”
以她的性子，上元節怎麼可能不出來玩？
“三妹妹和四妹妹一道去看花燈了。”
倬深話音剛落，滿頭大汗的喬子便出現了，他壓低聲音靠近倬深，“小公爺，三姑娘找不見了。”
“你說什麼？！”倬深還未做出反應，一旁的倬雋便一驚，聲音都發顫，霜柘雨穗連忙上前扶住她。她咬牙，聲音也低，“怎麼會不見了？倬儀呢？”
“四姑娘仍在，屬下怕出事，已經讓木子先護送四姑娘回府了。”
“……怎麼跟人說的？”倬雋蹙眉盯著他。
“三姑娘貪玩跑前麵去了，屬下自己去找她。”喬子答。
倬雋鬆了口氣，然後看向倬深，“哥哥……”倬深臉色也不好，“先封鎖訊息，把簽了死契的家丁都帶出來，沿街沿街的找，每一處都不能放過。”
雲璞低頭皺眉，思索一陣後道:“倬深兄，我也幫個忙，隻我一個，不會告知他人。”
誰能想到他一來就出事了，總不好走開。
“多謝。”王倬深眉頭緊鎖，“倬雋，先讓霜柘雨穗這些姑娘回去吧，街上丟姑孃的人家應該不止一戶。我去找拱衛司，說丟了女使數人，讓他們派兵來找。”
他頓了頓，“你還有婚約在身，要格外注意。”
倬雋急得紅了眼眶，卻隻能點頭，“是。”
“紀真，若你先找著了瑾兒，請護好她。”倬深朝雲璞深深一拜，雲璞嚇了一跳，趕忙攔住他，“你放心，她也算是我半個妹妹，我自然會護著，不會露了臉。”
話後，人馬分了四隊，四邊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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