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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沐 作品

第3章 關於書案上的無名手稿。

    

㈠天光暗沉,濃重的血腥味從眼前的小屋裡湧出,爭前恐後地侵入她的鼻腔。

她微微蹙眉,拖動傷痕累累的雙腳向前走去,忽然地,一陣劇烈的疼痛模糊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耳畔似是有駝鈴清脆晃動的聲響,悠悠轉醒,感覺到晃蕩的轎子頂垂下紅穗的搖擺,她探出頭去。

一條長長的包括她在其中的娶親隊伍正向著皇城中心那偌大的皇宮走去,該說的是,這轎子並不算穩當,連帶著人也一顛一顛的。

縷縷清風拂過她的臉龐,空氣中混雜著胭脂、花香和一些昂貴熏香的氣味,烈陽懸空。

這些年月過去,她愈想不得從前,彷彿走過的路都被泥土和石頭掩蓋住了,回首時隻能瞧見一道狼藉的疤痕。

她開始思索自己是否真的犯下不可饒恕的罪責以至於困得如此下場。

她在牢裡想,被扣押著去往刑場時想,甚至殘存的屍骨被丟到廢棄的茅屋時也在想。

無奈她將判決文書翻了又看,掰開了揉碎了再不明白,她心如明鏡,自己從未犯過任何大錯。

血肉未寒,她的靈魂就被囚在的棺木中不能逃離,隻得暫且倒在濕冷的地麵求得個安眠。

㈡三千苦酒盡數灌入肺腑,我將枯瘦的掌心承下三瓣晚蓮。

那脆弱的身軀對麵的你們,是否看得見背麵濕透的靈魂?

我親愛的,你們會曾挽留我,要我在這空蕩麻木的人世間遊走,再用船捎去那邊的絢爛。

再如何呢,當我又一次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對岸。

湖裡的波紋打了轉,該怪我了,將顫抖的指尖撫上你的眼睫。

該怪我了。

在我徹底與醜陋的疾病融為一體的時候。

於那片悲哀的潔白裡。

融入一脈零碎的記憶中。

我的摯友。

去試著尋拾起這顆殘舊的心吧。

並與一雙傷痕遍佈的手相握。

㈢當那片陰晦的天幕虛弱得罩住他們時,這塊偏僻的地方就變成了一塊殘破的絹布,最終隻能在這場暴雨中冷掉。

搖搖欲墜的黃土發出陣陣嗡鳴,沙塵矇住了她的視線,她的身軀也逐漸變得虛無。

可轉頭看去,除她之外的其他人的的腳都像紮了根似的麻木的立著,如一塊塊沉默的石碑,碑上冇有密密麻麻的被鐫刻的碑文,而是斑駁刺眼的血跡。

這裡冇有絕望的呼喊,悲痛的哀嚎,甚至連一滴乾淨的眼淚都見不到。

渾濁的沙暴包裹著他們,就隻能呼吸。

一次,兩次。

這時的呼吸己經成為本能,儘管在註定的毀滅麵前,它早己失去了最根本的意義。

而在自我意識被剝離之刻,她似乎遙遠的感覺到她衣角的那塊布料被輕輕扯動。

接著,一個稚嫩的童聲響起。

“——、———”那孩子可能想要傳達什麼,她為難的想。

可她實在聽不清他的呼喚,她的耳朵和西肢被凍的僵硬,大漠的夜晚又黑又冷,他們就同一粒塵埃冇有兩樣。

她猜想他或許是冷了,於是她用儘剩餘的全力想向他傳遞一絲溫暖,即使其效果並不可觀。

最終在數不清的嘗試後,她自暴自棄般閉上眼睛(她也確實隻有眼睛是自由的部分了。

)決定不再繼續迴應身旁執著的孩童,任由自己的靈魂無止境跌入陌生的深淵。

這是她被遺棄在邊塞的孤漠所度過的第六十二個日夜。

亦是她孤身隻影結束的第百來個輪迴。